一艘重载的船驶离连云港,奔向蔚蓝。肩负保家卫国的使命,身后却是入土为安的母亲和术后后遗症的父亲。
生命能够承受多少重量?20岁的吕继超曾负担过的、正负担着的和即将负担的都是一个20岁女孩所应该承受的。
两年前,她如同一艘一路颠簸,不断负重,吃水线从浅到深的航船,这艘船从海边驶向此地,又将在四年后返回大海。
港口的海面不会总是波平如镜
在吕继超幼年的记忆中,小提琴声一遍又一遍单调了春秋,毛笔墨汁一点又一点染透了冬夏,唯独不变的是一直陪在羸弱母亲的身旁。“从记事起,我就知道母亲的病。从最初的口腔癌恶化为肺癌,我眼看着母亲手里的止痛片吗啡从半片慢慢增加到了十片。”
初一的暑假,吕继超陪着母亲走完了人生最后一段路。在此之前,她学习成绩从年级倒数一跃成为了年级第二。以往,她总是白天陪护,夜晚回家。可是,那一晚,她坚持守在病房,毫无理由,就是执拗地想要守在那儿。没有睡觉的地方,她挤在隔壁的小病童的床上,迷迷糊糊躺了一晚,辗转反侧,心绪不宁。
清晨五点多,母亲说着断断续续的模糊话语,走完了她的一生。吕继超的生命第一次负担起生离死别之痛。她如同一艘失去导航的船只,在暗流涌动的大海上颠簸前行。
母亲走了之后,父亲组建了另外一个家庭。2006年,吕继超初三,她有了一个弟弟。那时,她前所未有的叛逆,常常晚上留宿在同学家,回到家里也一言不发,亲情似乎荡然无存。那时的她真的绝望了,甚至有些恨父亲。
虽然如此,她回家了一趟,父亲和阿姨都不在,只有弟弟安静地躺在小床上。她偷偷抱起了孩子,当她触摸到小生命心脏跳动的一刹那,她的心结开了。
然而,水面注定是不会一直风平浪静。初三的一天,父亲突然病倒,动脉血管瘤破裂,从连云港急送到北京动手术。即便对死神再次靠近的恐惧瞬间涌进心里,她还是选择了常人难以想象的镇定。后来父亲手术成功,却患上了慢性骨髓炎,必须常年服药。
再次谈及这些事,吕继超才知道自己原来已经经历了这么多。而她就像那只迷失航线的船,乘风破浪开辟出了一条新的航道,继续安稳前行。
用心当好一名女兵
吕继超小时候的梦想是一名军医,将军人和医生这两种最接近生命的职业结合起来。政审,面试,体检,协议,复审,吕继超在层层选拔中脱颖而出,成为2010级昌海国防生十中队的一员。2010年8月26日,吕继超和父亲直奔昌海楼,匆忙安顿好后,第二天正式军训。
军训时,她除了对新生活的憧憬,也会常常担心自己是否能融入新的环境。果然,她再一次驶向了未知的海域。
当时十中队一共58人,57个男生和吕继超。她做什么事都是一个人,连住也是住在单独的一个偏间。男生们迅速打成一片,她却出于本能的羞涩常常低着头坐在一边。“那时候很难过,孤独感几乎围绕了我整个军训。一开始都不好意思,尤其是在全是男指导员的楼里洗澡,只有我一个女生,我只好在房间里冲凉水澡,有一次越想越难过,哭了出起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融入了十中队集体的早已吕继超把自己当成了一个男生,变身成了男生口中的“超哥”。1米7的个子让她毫不费力地跟上了男生的步子,优秀的身体素质甚至让她比一些男生做得还要好。因为动作做得标准,吕继超顶替了一名男生参加了江西省大学生军训会操。为了备战会操表演,除了每天6点半开始的正常训练之外,每晚7点半至9点半他们就开始了加训。会操那一天,她穿着男军装走在队伍里,迷彩帽檐遮住了秀气的脸,一张一喝英气十足。
军训结束后,十中队又补录了7名女生,她是女兵中的八分之一,更是十中队第58个“男孩”。
她说她不想搞特殊化,可她不知她就是最特殊的那一个。“女生出列!吕继超出列!”成为了中队区队长胡晓旭的新口令。
如今,吕继超这样说:“要是没来南昌大学,我想我就没有机会体会到国防生的人生轨迹了。现在想想,还是现在这样更好。”
乘风破浪奔向蔚蓝
训练占用了学习的时间,可她神情依旧从容,每个学期的特等奖学金都如同她口袋里的私房钱,从不外送。她说国防生的生活很简单,却非单调;很规律,却非机械。相反,国防生的身份让她的大学生活更加绚烂。在学校规定学科学习的同时,她也找她自己的乐趣,不改初心。比如毛笔书法,吕继超总在昌海楼的书法社写一整天的毛笔字,照她来讲就是“修身养性”。
起初,吕继超是不愿意参加各种比赛的,因为自己不喜欢主动和别人讲话,但因为一次演讲改变了她。国防生要选一个代表在2010年迎新晚会上发言,作为班里的唯一女生,当然受到大家一致的推荐,就这样吕继超咬着牙,硬着头皮上台了。晚会上,吕继超一身昌海军装,英姿飒爽地站在露天舞台之上,代表全体2010级新生发言。
台下坐满了领导和新生,全场寂静,只有她的声音在回响。也就是这第一次,她发现自己原来是喜欢舞台的感觉,喜欢展现自己的感觉。于是便有了第二次,第三次,便有了身边的那一张张演讲、辩论的获奖证书,也有了她大一下学期赴北京参加中央电视台“希望之星”英语风采大赛的经历。
吕继超自认为英语水平不及专业选手,遂抱着结实朋友、增长经验的心态轻松站上决赛的舞台上。第一轮吕继超轻松拿下,第二轮却遇到了难题,她在自由陈述环节因一个生词不认识错失前50强,获得“希望”奖。总结这次比赛的收获,最大的就是认识了大量的英语爱好者,这也促进吕继超不断优化自己。而吕继超始终认为,自己的成绩是建立在自己志同道合的伙伴身上的。
在大二下学期建模比赛时,自由组队后的吕继超幸运地认识了擅长编程的藤根宝和善于做数据分析的廖**,再加上她会计专业出身,三个人通力合作轻松获得校建模比赛的一等奖,随后在网络上的中国数学建模网络挑战赛上获得二等奖。
2013年,吕继超成功保送中国人民解放军装备学院继续攻读硕士研究生。
船只要负重到吃水线才能正常航行,吕继超就是这样一个不断为自己加重的人,承载着生命的负担,贴近生活大海上的每一次颠簸,奔向蔚蓝大海更深处。